Sapphire

lest we die unbloomed.

我将属于他

 BGM:  - 闫月

 @粑粑博士💩 


八岁时我指甲尖锐利,能轻易刺破人的血肉之躯,有雷电环绕于我腕骨,一击就足以夺取一个六英尺男人的命。他们说我是天才,怪物,说奇犽你终会踏上杀手之路,你早晚会启程去没有光的海平线。那儿的黑水冰凉砭骨,搅着红艳艳的血液,天上不会有星星,有腐烂的手臂会在你沉睡时抓住你,试图将你拖进伸手不见五指,死者积成山的海底。所以亲爱的奇犽,让我往你脑神经植入锋针吧,让我给予你毒苹果和电刑吧,获得力量总是有代价的,不需要温柔,不需要爱,你可以把深夜和这艘摇摇欲坠的船当作你的摇篮,你的棺材,生于黑暗的人不得见到光。

但有一次,出于好奇,我在黎明时分睁开了眼。跃入视线的先是赤金太阳,靛蓝海面,再是团晃悠在船板上的阴影,最后我仰起头,看见两颗琥珀似的眼珠。真的很奇怪,我不曾见过星星,但就在那一瞬间——那一瞬间我明白了,星星会在这双眼睛前黯然失色。它们只是离天上的发光物近了点,我就分不清谁是真正的太阳了。

星星,太阳,有着琥珀眼的男孩问我:你叫什么?

奇犽。你呢?

奇犽啊。我叫小杰!

和睁开眼的原因如出一辙,我对他怀着最纯粹的,独属于孩童的好奇心。父亲和大哥不许我与同龄人玩耍,六岁生日我的愿望是枚悠悠球,九岁的我又将它甩到窗外,向父亲索要一块滑板,他爽快地答应了我,因为他知道这些游戏不需要同伴。可悠悠球磕到的地方无法复原,能学能自创的招式不过就那些,滑板亦然,他们是死的,而眼前的男孩子呼吸鲜活,我甚至能听见他血液滚动的声音,他好像一个不确定因素,一个未解开的谜题,我抓不准他何时会附身或后退,他是新的,活的。

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会剥开我的皮囊,让苍白的皮肤吞饮光,他会用笑容和晚安告诉我人类除了水,食物,空气外还要有其他东西才能活下去。我只把他当作个天赋异禀,嗓门有点大的同龄人。我正是喜爱逾越界限的年龄,父亲画了个圆,我便大胆地,一而再再而三地越过它,我要参加猎人考试,我要气都不喘一口朝对方搭话,那时我还赞颂利己主义,我畏惧死亡。

 

他指了指地图上的岛屿:喏,鲸鱼岛在这里。

我们回到他的家乡,粉头发的女人携着焦糖气味,她热情地抱住他,又拥住我。夜晚降临,他在一片死寂里摇醒我,拉我翻出窗户,我们朝海边奔去,耳边风铃声愈来愈远,肺泡被海沫冲刷了一遍又一遍。

他手指贴脸,旁边嘴唇动了动:奇犽啊——你和我在一起快乐吗?

婚礼上新郎新娘交换一桩桩誓词,皇宫里君王同臣子夜夜笙歌,杯觥交错,而我们交换约定,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下。火堆劈里啪啦作响,男孩的每根睫毛都浸泡着金蜜,表情像在提问一加一等于多少。换作我问这种问题,他肯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,和奇犽在一起很快乐。但我做不到。我们本质上毕竟是不同的人,我无法像他那样坦率。从小我被教育要收敛气息,表情,心绪,为了融入黑暗,趁云层遮住月亮时动手,给予敌人利落的一击。我从未坐在火堆旁,舒展身体,对他人说些无关利害的话。

但我迫切地想要对他说。

当然。

那以后也一直——在一起吧!我们一起去很多不一样的地方,一起去见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。

男孩的话语像河流一般流淌而出,从岩石滴落,涌进远方的无际海洋里。他的语气太自然了,仿佛不是在发誓一生都要和我捆得紧紧的,而是在说奇犽你要接受这个事实。以前在揍敌客府邸的时候,佣人往餐盘里注毒,父亲将我关到电刑室,我总是被动去接受它们;这次却不一样,我胸口暖融融,不痛苦,有什么不明物催促我去应答,抢在他说下句话,或反悔前答应他。

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啊。

心脏它回答,我准备好了。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待你这句话,我准备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

我不会隐瞒。我尝试从对方身上获得过去十二年我没有的东西;一团棉花,一簇花束,一个金澄澄的机器人模型,这些我之前连瞟一眼都不愿意的东西,只要是他放进我手心的,我便想把它们一一往心脏那个洞口塞。它空荡太久了,所以像个咿呀叫唤的婴儿那样向他索要更多,更多。直觉告诉我,如果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,我们一起探索到世界的边缘,触碰海底失落城,推开云中城堡大门,它终有天会被填满。

我是这样相信的。

“奇犽你真好。”

小杰,不要用那样的语气——

“能这么冷静。”

如果我不冷静,那你该怎么办?

“因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啊。”

不,不是这样的。凯特对我的意义和你不一样,可如果这时我放你用直觉决定行动,我怕你会后悔。你的气在不安分地涌动,你的眼睛,那双淬光的琥珀眼睛,它们已经成了干涸河流,我怕你向前走五步,手起手落,光会摇曳,然后熄灭。

他给我了张地图,指向通往他心门的那条路。我在路上磕磕绊绊,逐渐习惯阳光的照射,手指翻起鲜红的血肉。我昼夜不停歇,困了就卷着月光阖眼,累了就看看缠绕小拇指的线,目光顺它往前,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。它一定也连着对方的小拇指,我是这样相信的。

好不容易走到门前,停顿两下,叩三下,迟迟无人应答。我这才发觉我没有钥匙,手上那根线也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。我蹲了下来,看窗沿镀满银霜,蓝雏菊和向阳花窜出绿叶,日月交替,春来冬去,门始终锁着。于是我控制不住泪水向下流了,抑制不住嘶吼从喉咙爬出了,他躲在门后被憎恨埋没,黑色气流几乎要将他吞没,他念叨着复仇,尼菲比特,杀了她,凯特,救救凯特吧;我被拒之门外,我束手无策无能为力,厌恶裹着脚踝的藤条,拥抱不了他的自己。

这时我知道了人类除了水,食物,空气外,还要有什么东西才能活下去。我需要爱,我需要被需要,被他需要。可太迟了,或许早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,他不会再道晚安,他的笑容冰冷地死去了。十二岁,猎人考试,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我和他搭话是由于一时兴起,我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在遥远的,遥远的某天因他哭得喉咙发哑,发出动物似的鸣泣声,我会心甘情愿把生命交付于他,而他不接受。

我没想过星星会沉没,太阳会坠落,那个叫怪物,天才,奇犽的孩子会将心脏挖出来,放到黑发男孩的手心,作为那些小小的礼物的回礼。他真的,真的好喜欢他啊,就算对方指甲刺破了外膜,也不曾迟疑半分,战栗着嘶吼他的名字,小杰,小杰,把他托在背后,一步一步在黑夜里行走,死死护住,如同只悍戾的野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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